构式分析的关键:完整思维过程的呈现

原创文章

张韧     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位外省“青椒”朋友向我抱怨发C刊如何困难,我说教授也面临各种压力,也经常被刊物拒稿。我想,在国内做认知语言学的难处可以归结于多种纠缠一起的因素。首先,当今认知语言学如火如荼,新思想、新理论、新领域层出不穷。第16届国际认知语言学大会(ICLC16)刚刚在德国圆满结束,国内的认知语言学大会也已经临近。当前认知语言学的发展越发偏向跨学科、实证性、统计技术、心理科学、认知神经科学等等。这为纯粹从理论角度建构认知语言学理论的学者带来了相当的困难。另一方面,认知语言学的主流理论(比如认知构式语法,认知语法)常常推出多种纠缠不清的专门概念术语,行文往往晦涩沉重,理论的操作性往往不足,相关的教科书也存在明显局限(而几十年来,生成语法的优秀教材则十分丰富),构式理论应用在汉语上时常发觉捉襟见肘。因此,我常提醒学生,如果觉得能很顺利搞出某一话题,或者近期科研产出不断,很可能是学术把握上存在重大问题。这种情况在本人多年为国内权威刊物审稿的经验中也一再体现和应验。

不管认知语言学的发展如何迅猛,各种“转向” (如社会转向,计算转向等)如何令人眼花缭乱,构式语法理论(包括认知语法)始终是认知语言学领域最重要的基石,也是必不可少的基础研究。这一方向的研究与各种实证手段并不矛盾,而传统的语言学理论研究手段(从语言事实出发做出科学假设和验证)仍然是构式语法理论中最基本的方法。Langacker本人的理论研究在实证大潮中也举步维艰,但他仍强调质性研究的必要性。

那么,一篇构式分析的理论研究论文最关键的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提出有价值的观点,并完整呈现和阐述这一观点的思维过程。

这让我回想起我在2020年与同事讨论过的一篇存在重大缺陷的海外论文。该文讨论汉语中两个案例,也就是只有两个句子,最终试图说明认知语言学与语用学互补。此文显然立意不高,但在大陆外语界还是得到较高认可。部分最突出的问题包括:只讨论两个个例句(其中一个是某方言的某种日常表达),指出了例句用法的特殊处,但又似乎坚持回避语料的来源;对国外文献(Morgan 1978)存在严重的误读,对Lakoff 的隐喻理论也是极端简单化理解;仅仅为一个例句便设立了一个构式,似乎不知道应该分析设立构式这一“mental entity”需要讨论其后果或者优势(也就是预测),也忽视其它语言中的相关现象。作者得出的认知和语用互补的结论没有任何理论意义。因为笼统地谈认知和语用没有实际意义,语用学的定义从来就不完全清晰。作者似乎也没有读过认知语言学的奠基性著作对这一问题的论述(这里的必读文献是Langacker 1987, 2008)。作者今年在国内某刊物”高调“回应了我的文章,其基本精神几乎是坚持“我是对的,你是错的”这一立场,基本不正面讨论我在文章中的具体分析和论证,更不讨论我对相关现象的重新分析。与之对比,其他国际学者如 Adele Goldberg面对尖锐批评时,回应和态度则十分诚恳谦逊(见Cognitive Linguistics期刊专辑)。

显然,这位海外学者在构式分析的论文中没有呈现出有价值的观点和完整的思维过程。语言学基础研究中需要体现出科学精神,这主要表现在各种大大小小的细节处理和观点论证上面,包括对理论的准确把握与呈现,而不是随口提出(没有充分语言事实)建立什么抽象复杂的理论,或是奢谈超越Lakoff, 或是回避不同观点的正面交锋。一句话,语言学理论的研究关键在于思维与逻辑。

[附:关于举行第十三届中国认知语言学研讨会 专题研讨通知]

按照中国认知语言学研究会的计划,本人将在“第十三届中国认知语言学研讨会”组织专题小组研讨会议(theme session),主题为 “构式分析中的思维与逻辑”,欢迎对构式理论研究感兴趣的教师和博士生同学在9月10日前积极向本专题小组投出摘要,邮箱是:wang_ly@snn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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